紙業抱團漲價須謹慎 或事實上已違反國家反壟斷法

從2014年底開始，中國造紙行業為了擺脫產能過剩導致的紙價低迷，發起了一浪高過一浪的漲價潮。2015年春節后的三連漲，讓中國造紙行業嘗到了抱團漲價的甜頭。到了2016年，紙業抱團漲價潮愈演愈烈，讓下游的包裝印刷行業直呼“已經沒有了活路”。

　　時至今日，包裝印刷業與造紙業這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體，終于走向了“相愛相殺”的對立面，著實令人唏噓。但必須指出的是，中國造紙行業發起的一波又一波抱團漲價，疑似是一種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的行為。

　　從1998到2014：造紙與包裝印刷業漸行漸遠

　　回眸過去，從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的中國經濟騰飛，給中國的包裝印刷業帶來了千載難逢的發展良機。從1998－2008年，出口和內銷次第興旺，讓中國紙包裝印刷工業經歷了最為輝煌的十年。這一時期，中國的造紙行業在下游包裝印刷業的拉動下，以一日千里之勢飛速發展，玖龍、理文、晨鳴、APP等龍頭紙業的銷售額滾雪球般地飆漲。

　　進入2010年，由于中國經濟增長乏力，產能飛速擴張的造紙行業出現了產能過剩，原紙定價權首次被下游包裝印刷業奪走。以玖龍紙業為例，其先后于2010年7月、2012年3月、2014年1月和6月發出多起漲價函，但紙價不漲反跌，原因在于造紙產能增速大大超過下游市場的增速。2010－2014年，受益于紙價的低迷，中國的包裝印刷業甚至比其它行業的日子過得還要滋潤。

　　2014年底，中國造紙行業陷入債務率畸高、庫存積壓和贏利微薄的巨大困境，很多企業不得不停機減產去庫存。與此同時，由于外資企業撤離效應顯現，鞋業、服裝、家具、玩具等包裝印刷業的傳統客戶的訂單呈現衰減之勢，一些08年后擴張太快的包裝印刷企業陷入資金鏈斷裂困境。

　　2015：中國紙業的絕地反擊

　　回眸2015年3月，借助柴靜《穹頂之下》帶來的環保風潮和東莞水鄉關停57家小型造紙廠的影響，玖龍、金州、理文等的抱團漲價打了零庫存等待跌價的包裝印刷企業一個措手不及。從此，珠三角紙業三連漲、白卡紙供應商四連漲均以抱團漲價的方式出爐。

　　此外，雙方的戰火也在法庭上點燃，從2014年開始，紙廠與下游包裝印刷企業的合同糾紛呈現爆發之勢。2014年5月，漳州金鑫輝停產倒閉后因拖欠約1600萬原紙貨款同時被漳州港興、玖龍紙業、漳州友利達紙業、吉安集團、華發紙業等告上法庭。2014年9月汕頭金梅紙業拖欠數千萬原紙款停產，被福建聯盛、理文造紙、建暉紙業、金洲紙業追討紙款，并被告上法庭。同年9月，湖北大韶百川倒閉后因拖欠理文、吉安山鷹、宜昌宏發、保麗紙業等約1500萬貨款，被告上法庭。2014年12月23日，因被拖欠約800萬貨款，理文將江陰市萬達紙業與承擔連帶付款責任的江陰市金泰紙業告上法庭。2015年3月，榮成紙業因被吉春集團拖欠7850萬貨款而對簿公堂。正隆子公司上海中隆紙業更是被上海辰華紙業積欠1.4億元貨款。

　　不僅于此，由于經濟不景氣加上拖欠紙款的案件大增，雙方的信任度降為冰點，造紙廠給包裝廠的結款數期越來越短。以前紙廠給優質客戶的數期高達60天，現在沒有信用污點的包裝廠普遍只能獲得15－30天的數期。而且，一旦包裝印刷廠在付款上稍有延誤，紙廠便毫不留情地扣響數期清零的扳機。

　　抱團漲價：疑似違反國家反壟斷法

　　需要指出的是，多家紙業同一天，同一價格，甚至漲價原因也如出一轍。在紙漿、能源等原材料價格下滑，其它成本趨于穩定的情況下，而且紙業市場仍然供大于求的情況下，這種抱團漲價行為疑似構成了價格壟斷，可能事實上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有關條款。

　　在市場經濟體制下，政府監管部門通常會對行業企業抱團壟斷價格的行為有非常嚴厲的處罰。2013年9月，9家總部設在日本的零部件供應商抱團壟斷座椅、安全帶、散熱器和動力轉向組件價格，受到美國司法部調查，被處以7.45億美元罰款 。2013年1月4日中國發改委對境外企業價格壟斷開出首張罰單，韓國三星、LG，中國臺灣地區奇美、友達等6家國際大型面板生產商因壟斷液晶面板價格，遭到國家發改委經濟制裁3.53億元人民幣。2015年6月2日，國家發改委對云南省通信管理局牽頭組織四家電信運營商抱團壟斷價格的做法進行處以罰款1318萬元。

　　其實，對于造紙行業的抱團漲價行為，紙業市場也有過先例。2009年紙價飛漲，是年9月，以中國包裝聯合會紙制品包裝委員會為首的全國眾多紙品企業集體上書國家發改委，反映包裝用紙上漲過快將導致大量紙包裝企業倒閉，要求抑制包裝紙上漲。同時，中包聯也聯合各地包裝紙協會向發改委建議稱，應暫緩或減少包裝用紙出口，在保證國內紙量達到供求平衡后再行出口。

　　因此，一旦紙業價格壟斷事實成立，有可能面臨發改委的嚴厲處罰，或者暫時中止工業原紙的出口。

　　在自由競爭的市場經濟環境，任何一方的價格壟斷均會對市場的生態構成毀滅性打擊。中國造紙行業孤注一擲，并且脫離客觀事實的抱團漲價行為，不僅根本上破壞了紙包裝行業的生態平衡，而且也不利于造紙業汰淘落后產能。從長遠來看，這是一種損人不利己，甚至自掘墳墓的短視行為。